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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这话一出，傅正初立刻看向桑稚。</p>
两人的视线对上。</p>
——沉默。</p>
没想到她会听到，傅正初的神色变了，模样窘迫到了极致，像是下一刻就要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p>
桑稚显然觉得匪夷所思，沉默着用手指点了两下太阳穴。</p>
无声地询问：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p>
哪有人还主动要求叫家长的？</p>
傅正初强装冷静，用口型说了句“改天跟你解释”，而后别开视线。</p>
他的头一转，桑稚恰好注意到，傅正初的姐姐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看的却不是她。</p>
桑稚顺着她的目光看。</p>
果然是在看段嘉许。</p>
本以为只是意外。但后来，桑稚看到她三番两次地看过来。</p>
不知是不经意，还是什么别的理由。</p>
桑稚垂下眼，拳头慢慢收紧，而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挡住了女人的目光。</p>
这谈话持续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p>
陈明旭告完状，喝了口水：“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其实我也不太想总麻烦你们过来一趟，但桑稚这孩子真的让我头疼。我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还问我是不是不会，说我叫她起来是不是要她教我，还说什么不能抢我的饭碗。这弄得别的孩子都没心思上课了。”</p>
段嘉许顿了下，侧头扫了桑稚一眼：“还有这事？”</p>
桑稚立刻低头，装作在反省。</p>
陈明旭点头：“我之前也跟你母亲沟通过好几次，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但也是为了这孩子好。桑稚很聪明，好好学习的话，以后肯定能考上一中的。你回去也多监督监督。”</p>
“好。”段嘉许说，“我回去会好好管教她的。”</p>
两人出了办公室。</p>
事情比意想中的顺利，陈明旭没有任何的怀疑，落在桑稚胸口的大石也随之落下。她看向段嘉许，表情里多了些亲近：“谢谢哥哥。”</p>
段嘉许嗯了声：“回家了？”</p>
“对啊。”桑稚眨眨眼，因为他帮自己解决了问题，此时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讨好，“不然还要做什么？”</p>
“我这不是，”段嘉许的声音停了下，慢条斯理地提醒，“还没开始管教你吗。”</p>
“……”</p>
这话像当头的一盆凉水泼到桑稚的身上，她的愉快一下子就没了大半，不太情愿地憋出了句：“你也要对我唠叨？”</p>
“走吧。”段嘉许不置可否，“哥哥送你回家。”</p>
他没有回答，桑稚便以为他说的那句话只是玩笑，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很快，段嘉许又接着说：“路上慢慢唠叨。”</p>
桑稚：“……”</p>
两人一左一右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走。</p>
他倒是给她缓冲的时间，在校内也没继续说这些事情。桑稚提心吊胆地捏着书包带，忍不住说：“我哥帮我去见老师，之后都不会再教训我的。”</p>
段嘉许：“真的？”</p>
桑稚：“当然是真的！”</p>
段嘉许盯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这话的真伪，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问问。”</p>
“……”</p>
“等等！”桑稚吓一跳，蹦跶着去抢他的手机，“你去问的话，我哥不就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那你今天就白来了！”</p>
“哥哥这不是得问一下。”段嘉许像逗猫一样，手举上又举下，就是不让她拿到，“大老远跑过来的，如果还被你这小孩骗，那哥哥多可怜啊。”</p>
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个女声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互动。这声音细软，小的几乎听不见，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你、你好！”</p>
两人下意识回了头。</p>
是傅正初的姐姐。此时就她一人站在原地，傅正初不知道去哪了。</p>
女人的个子不算高，身材细瘦。五官小巧秀气，脸蛋红扑扑的。她看着段嘉许，慌乱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能给个联系方式吗？”</p>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p>
段嘉许看向她，没有说话。</p>
这像是无声的拒绝。</p>
女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尴尬和不自在。</p>
桑稚的眼珠子骨碌碌的，在他们两个身上打转，也看不透段嘉许的意思。没等他回应，她突然仰起头，语出惊人道：“姐姐，我哥有二十九个女朋友。”</p>
段嘉许的眉心一跳，垂头看她。</p>
“你不用紧张，他应该会给你的。”桑稚没敢看段嘉许，模样真诚又开朗，“他一天换一个，这个月还缺一个，估计就是你了。”</p>
“……”</p>
第6章 偷偷</p>
桑稚的音量不大，语气也平静。但也许是因为内容过于震撼，在此刻就像是用喇叭扩了音，传进另外两个人的耳中。</p>
沉默被打破，气氛有一瞬间的放松。而后，又进入了一个更尴尬的局面。</p>
段嘉许敛了敛唇角，依然没说话。</p>
女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是被戳中了心思，亦或者觉得这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她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举着手机的手渐渐放下。</p>
桑稚悄悄往段嘉许的方向看了眼。</p>
很凑巧地跟他对上了目光。她立刻低下眼，做贼心虚般地把书包背到胸前，摸索着里头的手机，当做自己只是一个背景布。</p>
又过了几秒。</p>
段嘉许收回视线，顺着桑稚的话说：“嗯，我有点渣。”</p>
“……”</p>
“而且最近有点应付不来了。”他轻笑了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散漫道，“你要想给我打电话，可能还要排个号。”</p>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似乎没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妥，脸上没半点羞愧。就像是觉得有一副好的皮囊，就高人一等了一样。</p>
段嘉许轻佻地抬了下眉：“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p>
女人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着礼貌：“不用了。”</p>
“那可惜了。”段嘉许叹息了声，惋惜道，“要不还是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你哪天改变注意……”</p>
没等他把话说完，女人直接转头走了。</p>
剩桑稚和段嘉许两个人站在原地。</p>
等看不到女人的背影后，段嘉许撇头看向桑稚，悠悠地问：“小孩，哥哥凑不到三十个了，怎么办？”</p>
“……”</p>
这语气温和又平静，仿佛真的是在询问。</p>
又像是笑里藏刀。</p>
桑稚甚至觉得，他还不如对自己发脾气。杀伤力估计还没这么强。</p>
“差一个。”段嘉许笑了下，“这个月怎么过？”</p>
“……”桑稚不敢说话，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背脊发麻。胆怯的情绪一下子袭满心头。</p>
站在一旁的段嘉许没再说话，安静得过分。</p>
仿佛是在酝酿什么大招。</p>
桑稚实在是害怕，这次连偷看都不敢，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无法预知的未来让她忐忑不安。她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p>
她鼓足勇气，快速喊了句“哥哥再见”。而后突然拔腿往前跑，像是逃难似的。</p>
段嘉许扬了扬眉，轻松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来。</p>
“跑什么？”</p>
还没跑两步就被抓到。</p>
桑稚突然意识到逃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p>
她泄了气。</p>
“太晚了……这天都快黑了。”桑稚心虚地低着头，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一会儿我妈回家了，看到我还没回去会担心的。”</p>
段嘉许象征性地看了看天空：“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p>
桑稚立刻说：“没事，车站就在附近，然后下车了我就差不多到家了。哥哥你也得回学校，不然回去要很晚了。”</p>
“嗯？”段嘉许说，“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关心我。”</p>
“……”反正跑不掉了，桑稚干脆破罐子破摔，“哥哥，就这么一件小事情，你干嘛记那么久，你又没什么损失。”</p>
段嘉许懒洋洋道：“怎么就没损失了？”</p>
桑稚理直气壮：“你考虑那么久，不就是不想给那个姐姐号码，又不好意思拒绝。那我刚刚不是在帮你吗？这么一算，你还得跟我说一句谢谢呢。”</p>
小姑娘胡扯的功夫倒是厉害，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段嘉许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似是气笑了，他轻扯了下嘴角，说：“行。”</p>
“不过哥哥你刚刚也帮了我。”他就这么应下，桑稚的心里还是半点底气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们就扯平吧。”</p>
“这可不行。”段嘉许说，“走吧，哥哥亲自上门答谢。”</p>
“……”</p>
这个年龄的小孩，最害怕的两个词估计就是——“告老师”、“叫家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