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悬疑 > 世间长生仙 > 第二十二章 冬夜
    可相较于阴魂的猜想。

    面对宁郃的阴差,倒是深知宁道长的身份。

    于是他也不敢乱说话,也不敢过多询问,真的就安安静静的品茶歇脚。

    直到一杯茶落。

    他才起身说出了道谢之外的话,“那道长,我就先回司内交差?这茶钱”

    他说着,看了看旁边的竖幅,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这茶钱,他真没有。

    就算是有,他也不觉得修士间是这么结算的。

    但万一,这位大修士就是体验红尘呢?

    一时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小事,对于寻常茶客来说就是一件喝茶给钱的常事,还真把他这位阴司鬼仙给为难住了。

    实在是对面的店家,是一位府君大人都要敬重的大修士。

    阴差不敢轻易的做出判断。

    反而觉得这位大修士一举一动,哪怕是建个茶摊,请他喝茶,都是一种需要仔细揣摩的事情。

    宁郃看到阴差有些为难,好似为茶钱的事情发愁,倒是笑道:“差使尽管离去就好,这摊位只是宁某闲暇时所建。

    若是差使今后路过此地,也可进来歇息。”

    “这”阴差看到道长一副随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是多想了。

    于是他颇有些窘迫的道谢一声,又道别一声后,就带上了还在猜想的阴魂,一同向着梁城方向行去。

    只是行在路上。

    等那位囚徒回过来神之后,却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壮着胆子向阴差鬼仙问道:“大人那位店家是仙人吗?”

    阴差听到囚徒询问,是厉声呵斥道:“道长是你能打听的?我都不敢随意向城隍大人询问。”

    话落。

    阴差也不再多言,尽显鬼仙的从容威严。

    囚徒被阴差喝骂之后,猛地一缩脖子,身上的阴气阵阵,被吓得不轻。

    但等夜时,到了梁城阴司。

    威严的阴差把囚徒交于一间正堂门前的差使后,却没有即刻离去,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堂外,看向了堂中的两位文判。

    其中一位年龄稍大的文判,看到阴差像是有事要说,也是把审问囚徒的事情交于旁边相貌年轻的另一位文判。

    他则是从堂中出来,向着阴差问道:“有何事要报?”

    “大人!”阴差先是行一礼,才言道:“卑职有事要禀告府君。”

    “什么事需要打扰到城隍大人?”文判略微皱眉,但看阴差一副郑重的样子,也是直言道:“府君这两日正在司内整理阴薄,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好,我代为转达。”ъitv

    文判说着,也是好奇这是什么事。

    如果事小,他自己就处理了,就不用打扰城隍大人。

    毕竟很多对于阴差来说,一些地方出现灵石,是大事。

    出现筑基妖修与鬼修,也是大事。

    碰到拘不来的冤魂,更是大事,需要请阴司内的法令赐法,以免冤魂成了气候,为祸乡里。

    但对于身具法令,身为阴司正神文判的他来说,那都是小事。

    不然梁城这么大,事情这么多,如果每位差使都有大事,那城隍一天到晚都不用休息了,也不用管司内正事了。

    只是接下来随着阴差再一开口,身为文判的他就稳不住了。

    “宁道长回来了且今日卑职路过茶摊时道长还请卑职喝了一杯茶水”

    阴差缓缓开口,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是希望文判大人早些把这事告诉城隍。

    但还没等他说完,他就感觉身旁的阴煞涌动。

    再一抬头,他就看到阴司内一向以稳重著称的涥文判早已没了踪影。

    同时,在二十里外的阴薄案宗内。

    这里是一个宽广如山般的巨大房间。

    里面有成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放置着密密麻麻的阴薄。

    又在这些书架前,有四张桌案,每张桌案上都有一位文判在整理一叠叠阴薄。

    并且在他们旁边,还有众多阴差在对照着层层阴册,补充着一些线索。

    不时,他们还会去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阴薄,对照着正在书写的阴薄。

    这样观看一人的阴薄时,此人生前的各种关系,都能完美的对应出来。

    细致到他这一生遇见过谁,这谁又遇见了另一人,另一人又与这人发生了什么冲突。

    尤其在冲突的这一页中,也延伸出一条煞气所凝成的丝线,遥遥指引到另一人的阴薄中。

    此地的所有阴薄都这般被细线纵横交错,对应所有人的生平事。

    若是哪条丝线里的事出错,对应不整。

    还需要把此人的阴魂提来审讯。

    而在这些桌案靠里的位置。

    城隍正在校对着整理完的阴薄,确保阳间虽有不公,但阴司还他公正。

    也在城隍整理的时候。

    那位文判走近案宗房,和众鬼仙点头问好后,又轻声走近靠里的位置。

    等城隍望来。

    他也不做丝毫隐瞒的,把阴差所言之事如实道来。

    ‘道长回来了?’城隍听闻此言,是下意识起身,又看了看远处的成片阴薄。

    司内事情太多。

    若是带着急切的心思去拜会,这来去急冲冲的,像是抽时间一样,估计谁人都不会喜。

    再想到时间,又掐手一算。biqμgètν

    如今太阳已落了半个时辰,道长的茶摊应该早收了。

    那这几日,就先不作打扰了。

    等事情忙完,再叫上梁河神一起,找道长品茶下棋。

    城隍想到此处,是让文判去告知河神,等年后一同去拜会道长。

    且也在文判出阴司的一路上。

    在阴司入口上方的梁城内。

    金曹府的庭院中。

    刘大人正在和一家人吃饭。

    可就在这类似家人团聚的一餐中,还有那位良文吏。

    良文吏跟着刘大人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再加上记忆好,有学问。

    此刻的刘大人,终于把他当成了半个家人,也在这快要过年的期间,留下还无妻室的良文吏在府。

    而如今的良文吏有幸和大人一家吃饭,自然是欣喜若狂,又在吃饭的途中,自告奋勇的扮演着端茶倒水的下人角色。

    这更是让刘大人看重这位做事勤劳、又为人谦虚的良文吏。

    且也在良文吏又再次起身,满面笑容的为刘大人的公子倒上一杯酒水时。

    伴随着院外的脚步声传来,尽显富态的管家快步从外面走近,站在了桌子外三米处报道:“大人,张掌柜来了。”

    ‘张掌柜?’正在品酒的刘大人略微一回忆,对张员外的这位侄子还是有不少印象的。

    毕竟城里的米行新铺是这位侄子在管理。

    他闲时去过两趟,那小伙子不仅有跟车行商的经验,如今做起生意来看着也挺机灵。

    但这快过年前,这张掌柜不在周县里好好待着,反而来找他,这是图什么?

    难道是送礼?

    也是想起送礼,他又是心烦。

    他已经再三交代过不收礼了。

    但如今又来?

    本来他还准备年后专门整理一下来往周县和梁城的商队,看着是交给这位有经验的张掌柜,还是交给另外几位同样有经验的大商户。

    现在一想,算了。

    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尽干蠢事。

    刘大人失望之际,也随即向着管家道:“让张掌柜回去吧,若是带着礼品,让他把礼品也带回去。”

    话落,刘大人不再多言,而是接着细细品酒。

    良文吏察言观色,当看到大人不喜,也是给管家使着眼色,让他快些走,以免大人动怒。

    因为这几日送礼的很多,大人已经很烦了,甚至是懒得应付这些员外与掌柜。

    富态的管家却是驻步几息,念着刚才张掌柜塞给他的小金叶,继而多言一句道:“大人,张掌柜没带任何礼品,只是说有事告知大人。

    小人问了,他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是大人的吩咐。而小人念着是大人交代的事,肯定是大事,所以也不敢不传话啊”

    “我吩咐?”刘大人听到这话,却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吩咐的人多了,这一时心烦意乱,还真不记得什么事。

    但隐隐约约他感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又在这个时候,旁边良文吏回忆起来了什么,不由小声提醒道:“大人您之前吩咐张家人的事,是茶摊先生的事”

    ‘对!’刘大人经良文吏这么一点醒,一时回想起来,一时想到茶摊,想到那清净的气氛,此刻的心情也像是忽然好了许多。

    再等来到正堂。

    让管家带人过来。

    片刻后。

    护卫刚来正堂,看到正首位上的刘大人,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一礼道:“大人,先生回来了。”

    话落,护卫悄悄打量着刘大人的神色。

    管家是在旁边站着,但也好奇这位先生是谁?

    同样跟来的良文吏是心中一喜,自己猜对了。

    而刘大人听到果然是先生回来,顿时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觉得这烦乱的梁城内,终于有了一个清心的地方。

    正好年前无事,来往金曹的人,都是送礼的人。

    不如明日去瞧瞧,顺路再去各县看一看,看看年前那些掌柜们有没有耍滑,撤掉了那些舍粥摊。

    这般想着。

    刘大人一时心情大好,也越看护卫越顺眼。

    又想到这位大掌柜年前的晚上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自己曾经吩咐的事。

    这张掌柜确实不错,办事贴心。

    于是。

    刘大人少有的在私下时间里,说起生意一事道:“梁城和周县的商线,张掌柜跑多久了?”

    “七年。”护卫如实回道:“七年前的时候我还小,只是觉得有趣,便跟着我大伯。

    后来觉得大伯挺辛苦的,就一直跟着跟着,跟成我们家的商队护卫了,看看在路上能不能帮大伯分担一些事。”

    “张员外有福啊。”刘大人点点头,“但我也见了,张员外待你不薄,城里的新铺子都许给你了。”

    他说到这里,话语又一转,“城里我认识的几位掌柜,哪怕腰缠万贯,也不会这样待自己的亲侄儿。

    张掌柜也是有福,有一位好大伯。”

    “是。”护卫满脸感激道:“大伯也是说我成家了,一直跟着车队跑腿不是个事,就让我看着城里的铺子。”

    “嗯,账本我看了,这几月的流水不错,倒没有辜负你大伯。”刘大人先是肯定,随后又忽然询问。“这些时日来累吗?今夜吃了吗?”

    “来的路上吃过了。”护卫说着,又摇摇头,“管店铺也不累。”

    “好。”刘大人这才一笑,又一边起身向着后院走,一边示意旁边的管家安排客房,“来年我准备整合梁城和周县的商队。

    但无暇抽出人手,张掌柜不妨先替我看着。

    而今日先在府内小住一晚,就别在城里找落脚的地了。”

    言落,刘大人也走进了后院。

    护卫是呆呆站着,被突如其来的喜事砸晕。

    直到管家笑着喊了一声,“张首领,请吧?”

    护卫这才回过神来,又带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跟着管家去偏院落住了。bigétν

    要不是如今天色已晚,他都准备立马回县里,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他大伯。

    而也在护卫被安排住宿的时候。

    月色更深。

    在百里外的周山小院屋中。

    伴随着读书声。

    叶筒在桌边摆放,里面的血滴静静漂浮。

    在一旁,还有一盏油灯。

    在略显昏暗的火光映照下,桌前是一本翻开的前朝游记。

    沙沙—

    随着这一页被翻过。

    宁郃读着游记时,梨花也在宁郃的衣领处探出半个花瓣,静静的听着。

    虽说血滴还未诞生灵智,但梨花的灵智已经渐渐清醒。

    宁郃夜晚无事,正在教它识字。

    血滴顺带着也就教了。

    且不止是梨花。

    随着宁郃一句句带有灵韵的话语传出。

    林外的积雪中也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屋外就跑来了两只松鼠。

    它们到来以后,就在院内静静的趴着,听着屋内传出的声音。

    又过一会。

    林中一只体型不大的野狼,像是听到了什么,也鬼使神差的慢慢向着不远处的小院走。

    它来到这里,好似无视了两只眼前的猎物,反而和松鼠一样,慢慢的趴在了地上。

    又稍微侧着脑袋,把耳朵对向了屋中。

    嗒—

    一声轻响,还有一只淡黄色的百灵鸟停在了纸窗边上。

    这四只小动物在这宁郃回来的这两天里,也经常到来。

    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里有某种奇异吸引着自己,让它们不自觉的到来。

    但其余一些路过这里的小动物,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同。

    而这幕小动物们安静听故事的奇景,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夜色渐深。

    宁郃看到怀中衣领口的梨花睡着,花瓣一栽一栽的,都快从自己怀中掉下去,才念着时间不早,就停下了今日的课程。

    也伴随着宁郃的话语落,环绕此地的灵韵慢慢消散。

    屋外的四只小动物也渐渐回过神来。

    一时间,两只小松鼠看了看身旁的野狼,随后撒腿就跑,从小院旁的木栏空隙中钻出。

    野狼刚把目光看向了旁边,发现想要追时已晚,两只小松鼠已经跑远了。

    想想,也就不追了。

    “啾~”百灵鸟在半空中清脆的鸣叫,好似在嘲笑有些呆呆的野狼。

    野狼又抬头恨恨的望着百灵鸟挥动的翅膀,也试着摆动了前肢,却发现飞不起来,便不甘的低吼一声后悻悻离去。

    不多时小院内就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