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青春 > 当年万里觅封侯 > 第十五章
    钟宛打定主意后,跟宣瑞几个人通了个气。</p>

    钟宛不想让他们无端担心,没把这个当正事儿,在饭桌上语气轻松道:“万寿节后,我想在京中留一段日子。”</p>

    钟宛说的轻松,几个孩子还是怔住了。</p>

    钟宛神『色』自然:“我在京中还有一二旧友,现在不方便,等你们走了,我想避开人,去照看照看。”</p>

    几个人面面相觑,钟宛还有什么“旧友”?</p>

    宣从心最先反应过来,她用手帕按了按嘴角,慢慢道,“这次见过之后……皇上大约不会再想起我们来了,黔安那边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在京中有未了之事,就留下吧。”</p>

    宣瑜看看宣从心再看看钟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急道:“为什么要留下啊?!我不跟你分开!这这么冷,你受得了吗?咱们一起回去呗,你到底有什么事?不然……让哥哥和姐姐先回去,我陪着你,等你的事儿了了,咱们再一起回去!”</p>

    “钟宛自然有自己的事。”宣从心十分看不上自己弟弟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窝囊样子,皱眉斥道,“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不许哭!憋回去!”</p>

    “我……”宣瑜自小就怕自己这个强势的同胞姐姐,被骂了一句登时不敢哭了,他死命撑着眼泪,可怜巴巴道,“那钟宛,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我等着你总行吧?我、我……”</p>

    宣瑜病急『乱』投医,胡『乱』道:“我还得跟着你念书呢!”</p>

    “念书跟着谁不能念?!”宣从心拧眉,“我们请不起个先生吗?还敢哭!”</p>

    宣瑜马上收了眼泪,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p>

    钟宛叹气,心道可惜了,宣从心要是个男人,过不了两年必然能顶门立户,自己就真的能放心了。</p>

    钟宛看向宣瑞,宣瑞忧心忡忡的埋头咽饭,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你在这……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p>

    宣从心皱眉:“大哥,怎么连你也……”</p>

    宣瑞抬头瞪了宣从心一眼,低声怒道:“京中是好呆的吗?你们从小在黔安无忧无虑的长大,怎么知道我们以前受的罪?那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p>

    “你放心。”钟宛宽慰的拍了拍宣瑞的手,“我不做什么,就是……”</p>

    “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替他想想?”宣从心实在忍不住了,“钟宛今年都二十四了,寻常人家里,这都……”</p>

    宣从心一个女孩儿,再强势有些话也说不出口,她脸『色』微红,顿了一下才道:“万寿节后,咱们王府就算是彻底安稳了,照料咱们这么多年了,他总得想想自己的事了吧?”</p>

    宣瑜呆愣愣的,“什么……自己的事?”</p>

    宣从心两颊绯红,低声道:“如今皇帝已经免了钟宛的奴籍,正该把大事定一定了,黔安有什么高门贵女?回去之后,也寻不着什么合适的,他这是要在京中把亲事定下来,你们怎么什么都……”</p>

    宣从心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声音轻不可闻,“等他亲事定下来……自然会带着夫人回去的,瞎急什么?”</p>

    宣瑞转头看向钟宛,高兴道,“原来是这样?你是给我找小嫂嫂吗?”</p>

    宣瑞也看了过来,哑然:“你是……这个意思?”</p>

    钟宛一言难尽的看着三人,干笑:“这让我怎么说呢……”</p>

    宣从心十分好奇,但碍于女儿身份,不能多口,只能旁敲侧打的淡淡道,“还是说……你是已经相中了哪家?”</p>

    宣瑜兴奋道:“小嫂嫂生的好看吗?”</p>

    钟宛只能将错就错,尴尬道:“好看……”</p>

    宣从心忍不住打听:“多大年纪?”</p>

    钟宛艰难道:“二十……三。”</p>

    三人面面相觑。</p>

    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p>

    两个小的不好意思说,还是宣瑞迟疑道,“这年纪也太大了些吧?你……不要委屈自己。”</p>

    钟宛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尽力笑着:“不委屈……我觉得不算很大。”</p>

    “是不小了。”宣从心喃喃,“你……何必找个这么老大岁数的?”</p>

    钟宛干笑:“我也不小了,且他……看上去倒不很显老。”</p>

    宣瑞吃了一惊:“你见过了?!”</p>

    钟宛后悔不跌,“嗯……”钟宛恨不得咬死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说个什么由头骗不过他们?!</p>

    宣瑜两眼发光:“那说说,身量如何!”</p>

    钟宛心里正暗悔,嘴上一时没把门的,“比我高一些。”</p>

    “嚯……”宣瑜受惊不小,“比你高!!!”</p>

    宣瑞和宣从心脸『色』亦骤变。</p>

    钟宛这是寻了个什么姑娘?!</p>

    “啊不是。”钟宛死死攥拳,“和我……差不离吧,我……我不看重这些东西的。”</p>

    “你喜欢就好。”宣从心脸『色』复杂的看着钟宛,忍不住又问道,“那……秉『性』如何?”</p>

    这么大年纪,生的如此魁梧,还能让钟宛喜欢上,此人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许是脾气很好,温柔又体贴?</p>

    “秉『性』……”</p>

    钟宛心道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时想杀人,刻刻想发疯。</p>

    这话要是说出来,宣瑞宣瑜宣从心怕是死也不让自己留下了。</p>

    这是看上了个什么怪物……</p>

    钟宛死撑着道:“很好……”</p>

    三人两两对视一番,心道钟宛自己开心就好。</p>

    一顿饭后,几人各怀心事的,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p>

    钟宛松了一口气,笑了两声,回了自己院里。</p>

    刚进屋,外面严平山严管家跟了来。</p>

    “怎么了?”</p>

    钟宛坐在火盆旁边,拿过铁筷子,在自己手炉里夹了一块儿炭放进火盆里,拨了拨盆中的炭,轻轻吹了吹,不多时,炭盆热了起来。</p>

    严平山把门窗关好,低声道:“听我们的人说,三皇子怕是要不好了。”</p>

    钟宛拧眉。</p>

    三皇子自出生就病恹恹的,拖了这三十几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为什么非在这个当口上出事……</p>

    严平山忧思重重:“最好再能拖几个月,等万寿节过了……不然丧事赶在万寿节前后,我们还是先走不了。”</p>

    “是啊……”钟宛问道,“太医怎么说的?”</p>

    严平山道:“太医说,若熬得过春分,就可见大好了。”</p>

    钟宛嘶了一口气:“这是说他活不过春分了……正巧是万寿节前后。”</p>

    严平山忍不住低声抱怨:“不选好时候。”</p>

    钟宛问道:“皇帝必然也知道了,那万寿节还过吗?”</p>

    “过啊。”严平山轻蔑一笑,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如今喝口粥都费劲了,也没见皇帝多伤心,该怎么还怎么,就近日,还宴请宗室了呢,吃得饱睡得着,谁都没他自在。”</p>

    钟宛忧虑,这么一来……怕是又要多耽搁几个月了。</p>

    郁王府那边,郁赦连日来心情颇不好。</p>

    他本想寻林思一点儿错处,把他再抓到大理寺去关两天,奈何几天过去了,林思好似突然蔫了一般,整日缩在四皇子府中,头也不『露』一下。</p>

    郁赦不知林思是得了钟宛的授意按兵不动,只觉得这个哑巴是天生克自己,不用他的时候天天在眼前碍事,用得着了,竟怎么也寻不着。</p>

    郁赦不耐烦了,“他没『毛』病,我就揪不得他吗?不用找由头了,直接把他弄来!”</p>

    冯管家讪笑:“无故就把人抓来,怕是会得罪四殿下……”</p>

    郁赦反问:“我怕得罪他?”</p>

    冯管家一窒,心道是啊,您连皇帝都敢得罪,还有什么怕的?</p>

    就这么,林思只是出个府透个气,就被郁王府的人套上麻袋抓了来。</p>

    郁赦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p>

    七年前,钟宛走后,郁赦起先和林思没有任何交集。</p>

    郁赦不照料他,也不会去寻他麻烦,彼此相安无事。</p>

    直到林思不知死活的查了郁赦的身世。</p>

    郁赦当日是真的动了杀心的。</p>

    就是宣璟大闹了大理寺一场后,郁赦也没改变主意。</p>

    宣璟敢查自己身世,自己不给他个教训,就是在等死。</p>

    “要不是看在……”郁赦看了林思一会儿,没往下说,淡淡道,“拿上来吧。”</p>

    仆役抬了无数刑具上来,摔在了林思面前。</p>

    “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郁赦慢慢道,“不用跟我说什么不可妄动私刑,在我这,没有规矩,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可以不说,咱们一件刑具一件刑具慢慢来。”</p>

    郁赦深谙刑讯之道,并不着急动手,而是找了个善于用刑的老衙役来,让他将几十件刑具,一一安置妥当,准备先给林思一个下马威。</p>

    大理寺的刑具比刑部的要精致许多,老衙役摆弄了半个时辰才料理好,郁赦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p>

    林思看看刑具,抬头看向郁赦。</p>

    郁赦终于理会林思了,问道,“钟宛的小名,叫什么?”</p>

    林思:“……”</p>

    郁赦语气平静:“不用同我说你不知道,你俩自小一起长大,我不会信。”</p>

    郁赦放下茶盏,看向一件刑具,道:“不想说?可以,我先说……你想不想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我今天正好闲着,可以慢慢同你讲……”</p>

    林思微微挣扎了一下,郁赦眯起眼。</p>

    林思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按在了地上。</p>

    郁赦疑『惑』的看着他。</p>

    林思被两个仆役按压着,行动颇为不便,他抬手,费力的沾了沾洒在地上的辣椒水,在自己面前的青石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两个字——钟宛的小名。</p>

    然后磕下头来。</p>

    郁赦:“……”</p>

    过了好一会儿,郁赦才道:“你如此忠义,你主人钟宛知道吗?”</p>

    林思脸上稍有愧『色』,低下头来,不回答了。</p>

    郁赦一言难尽的看看满屋的刑具……</p>

    折腾这一个时辰,摆弄这些陈年摆设是为了什么?</p>

    “很好,能屈能伸。”郁赦半晌道,“你走吧。”</p>

    林思又磕了个头,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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