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量子其实很快就将韩玉的数据导入了机器人的存储件之中，韩玉的脸也由3D打印机打印出来了，只要开机，就可以激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p>
只是让帮手机器人将未开机的机器人韩玉装进防撞击的箱子里，并放在门口。</p>
坐完这些，他将自己陷在沙发里发呆。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傍晚。</p>
他的胃口似乎不太好，简单的吃了一个三明治就又回到了沙发上发呆。到了十点钟他开始洗澡，十点半躺下睡觉。</p>
零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扫描了他，这个家伙是个真人，可行为却像个机器人。</p>
零真想进入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p>
在周量子睡觉的这段时间里，零进入了韩玉机器人中，读取了存储件里的内容，她发现韩玉的记忆区域占据了非常大的空间，每个细节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其中占据最大比例的记忆是以前被欺凌时候的记忆，每次疼痛打击，精神侮辱都被放大。</p>
其他的记忆也是如此。她曾经学过的知识，遇到的难缠的病人，医院医生对她的训斥和表扬全都像雕像般清晰。</p>
记忆非常地流畅，就像没有截流的河水，从她出生到被关雪毁坏，痛苦和欢乐都异常清晰。</p>
零总算知道韩玉的问题出在哪里，这些清晰的记忆让她的人格出了问题。人类是非常坚强而有趣的动物。</p>
人类为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会模糊和淡化一些不好的记忆，有些时候会直接屏蔽掉不愉快的记忆，这样的话就不会被痛苦绊住腿脚，能够愉快而富有活力地前行。</p>
韩玉长大了之后选择遗忘以前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快乐温柔，内心强大到不受过去影响，哪怕身有缺陷，也活出自己，甚至能够像太阳一样吸引乔森。</p>
乔森这样的顶级富人已经有所悟，甚至快要超脱人类的范畴，想要迷住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韩玉能够让乔森倾心，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品质。</p>
零为了保住关雪这个小可怜，决定模糊掉韩玉的部分记忆。首先，她将韩玉之前被欺凌的记忆压缩简化，让这个记忆变得不那么有棱角，不那么突出，减弱了它所带来的痛苦。其次，她将韩玉后面推行任务报复的过程也简约化，因为这个报复的过程和被欺凌的记忆关联太大，如果韩玉陷入困惑的思维漩涡，就容易死机，或者任何彻底崩坏。塑造人格是个技术活。</p>
零觉得自己就像个可怜的码农，关键还是义务劳动。</p>
修改完数据，一夜就过去了。</p>
六点钟时，周博士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起床梳洗，然后神清气爽地坐在电脑前。</p>
“琳，打开关琳的留言。”周博士的心跳加速，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p>
琳的脸跳了出来，她说：“量子，我建议你不要再继续研究关琳的留言，这有可能只是她去世之前留给你的。她可能只是出于某种恶作剧的想法，给你留下这段话，耽误你的一生。她就是这样的坏人啊，人死了，还要摧毁你。”</p>
“不要说话。照我说的去做。”周博士不痛快地说：“她的事情你不懂。如果你再诽谤她，我就把你的人格删除，让你变成一个没有情感的语言对话机。”</p>
智能系统琳闭嘴了，乖乖地打开关琳的留言。</p>
量子：我本来想就这样离开的，可是看到你每天对着这张焦黑的椅子，变得憔悴颓废，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我决定留给你这封信，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像之前一样快乐而富有活力。</p>
和你一起工作，确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的笑容就像春风，让我感到无比舒适，我希望每天都可以看着你笑。可是，这种感觉就像一种会让人思维迟钝的毒。我不允许自己变得迟钝，我有我的使命。</p>
莉莉是我用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如果无法复活她，无法给她幸福，我又怎么配得到幸福。</p>
我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被莉莉激怒，电击了她的大脑，这让我很痛苦。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死，她变成了数据云飘荡在宇宙中。为了找到她，我就搜出之前电击她的资料，制作了人格转换仪。</p>
我不能确定这台人格转换仪是否能够成功转换我的人格，但是我实在没有耐心和精力去做人体实验，所以坐了上去，我骗你说这是治疗抑郁症的仪器。在你按下开关之后的两秒钟，我浮了起来变成了信息云，而我的身体化为了焦灰。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你脸上的震惊和不解。</p>
我看着你痛苦颓废，生怕你也会坐上这台仪器，我希望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恋爱结婚，得到幸福。所以，我破坏了仪器，更改了所有数据，希望你不要再纠结这个实验。以你的才能，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很成功，千万不要继续人格数据化的研究，这是一条不归路。</p>
我要走了，去寻找莉莉，宇宙那么大，我可能在你死亡之前都不会回来。你要好好生活，享受普通人的幸福，妻子孩子，被欢声笑语缠绕。一定要幸福。永别了。</p>
周博士逐字逐句地看完这封留言，就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分明没有流泪，眼中连泪星子都没有，可是悲伤和痛苦不受控制地溢出，仿佛整个人都藏匿在阴影之中。</p>
零觉得这个留言很不真切，分明知道这是自己留给周量子的，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留言中所流露出的不舍和无奈。</p>
零突然想到了韩玉，会不会为了防止人格崩坏，所以她自行封锁了记忆。人类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如果留存，就不太容易理性地去思考问题衡量利弊。</p>
宇宙的环境太过恶劣，为了活下去，选择封锁自己的记忆也是有可能的。</p>
不知道为什么看过这个留言之后，零在暗处监视周量子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p>
周量子叹息说：“没有你，我就没有幸福可言。吃惯了琼浆玉液，你再让我吃粗茶淡饭，我怎么可能幸福。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你。失去你的我，谈何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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