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袖舒梦魇了。</p>
她梦见大启与鬼谷之战，荣亲王发动政变，整个皇宫被血水洗刷。</p>
梦里，雨水倾盆，掩盖了夏日的知了声。她手持白玉羽扇定定地坐在翊坤宫的上首，襁褓婴孩的哭啼声让她心烦意乱。</p>
外头的刀剑交戎声愈发近了……</p>
“啊！”</p>
林袖舒大喊，皇帝被她喊得一惊，双眼立睁，将林袖舒搂入怀中，看着她满头大汗，双目惊恐，急道：</p>
“舒儿，别怕。”</p>
他什么都不问，只一句“别怕”，林袖舒顿时安心，靠在皇帝身上，不断深呼吸着，她难受，太难受了。</p>
过了许久，林袖舒才平缓过来。她伸手攀上皇帝的肩膀，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处，闷声道：</p>
“我魇着了，梦里好大的雨，整个皇宫都是血……”</p>
林袖舒没有说完，她无法再言，不是因为她害怕这个场景，而是她担心这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p>
梦里的婴儿哭啼，她虽然不记得孩子的样子，但是她听得出来，这不是聂宇珑的哭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生产之后。</p>
那时，他们都知道，大启与鬼谷大战，平京这里有荣亲王虎视眈眈，林袖舒不禁担心，那是不是荣亲王起兵造反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场景。</p>
林袖舒不敢细想，只能紧紧搂着皇帝，她真的担心，如果真的是，那她到底有没有替这个男人守好他的天下，她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守住。</p>
“不怕，我在。”</p>
皇帝听清了林袖舒的话，他虽然不知只是这样的场景林袖舒怎么会这样怕，但是他就静静地拍着她的背，用陪伴来安慰她。</p>
不想细问，免得林袖舒再去想梦中的场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p>
约莫过了几日，白锡得到消息，荣亲王进来行迹诡异，目前所得证据表明，荣亲王很可能在招兵买马。</p>
皇帝得知之时，眯了眯眼，这种时候招兵买马，荣亲王本就昭然若揭的心思愈发明显，他必须要让柳熙泽有所防范，免得到时候寡不敌众。</p>
他相信柳熙泽能护好林袖舒，但是他不信柳熙泽能护好大启。</p>
在大启，柳熙泽虽说有李家的势力，但是跟荣亲王的亲兵和私兵终究不是一个等级，皇帝想，也许他也要招兵买马，创一支他自己的私兵给柳熙泽用。</p>
“白锡，准备一下，出宫去李府。”</p>
皇帝本来是想让柳熙泽进宫来的，但是想想他还是选择出宫，免得他与柳熙泽谈话时，说到一些涉及危险的东西，让林袖舒听见了，到时候又不免为自己担心。</p>
他还是尽量让林袖舒少些情绪波动，只要求林袖舒时常开心就好，这样对她、对孩子都好。</p>
柳熙泽并不意外皇帝会来，他手上的势力不必白支差，白支知道的，他也知道。</p>
“呵，聂书君，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信我。”</p>
在听到皇帝的话后，柳熙泽给皇帝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随后端起自己眼前的酒，一口喝下。</p>
皇帝淡笑，端起酒杯细细端详，却并未入口。</p>
“怎么不喝？”</p>
“舒儿不喜酒味，尤其是怀孕后，更不大喜欢酒味了。”</p>
柳熙泽撇撇嘴，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再斟了杯酒，一口喝下。他怀疑聂书君就是来膈应他的！</p>
“去去去，别在我这里秀！回你的皇宫去，什么时候把钱给我，我什么时候去给你招兵买马！”</p>
皇帝放下酒杯，起身离去。</p>
不多时，白锡就将银子给柳熙泽送来了，其实柳熙泽一点都不缺这些银子，如果只是单纯给林袖舒用，他无所谓，倾家荡产都可以接受，不过招兵买马是为了创建属于皇帝的私兵，这银子他才不出，总要薅皇帝一点羊毛。</p>
一回宫，皇帝便看见林袖舒坐在美人榻上看着话本子，她只要一觉得无趣，就开始看话本子。话本子都是皇帝亲自挑的，免得什么东西都流进宫里来。</p>
要知道前些时日，皇帝在一次给林袖舒挑话本子的时候，里头居然有那种见得不人的话本子，外头还做得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结果内容不堪入目，当即他就命白锡把这书拿去烧了。</p>
那时皇帝便开始庆幸，幸好他选择要自己给林袖舒挑选，不然这种东西进了林袖舒的眼，他都会觉得是自己没能保护好林袖舒。</p>
皇帝走过去，林袖舒当即挪起来，给皇帝让了个位置，等皇帝坐下后，非常自然地枕着皇帝的腿，继续看她的话本子。</p>
“嗯？”</p>
忽然眼前一黑，林袖舒一愣，随后拉下皇帝的手，仰头看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显然是在问他怎么了。</p>
“你可真自然，这么自然地躺在我腿上。”</p>
林袖舒俏皮一笑，她当然自然，从上辈子枕到这辈子，要是不自然才叫奇怪。笑过之后，林袖舒便继续开始看话本子，她快看到结局了，除非她要生，不然别打扰她。</p>
皇帝揉了揉林袖舒的脑袋，无奈一笑，招手让白锡把奏折端过来。</p>
美人在怀，江山在手，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p>
皇帝不知，但是他知道，等鬼谷事了，这样的日子是一生一世。</p>
平京的三月总归是要过去的，四月的脚步如约而至，平京总算是不再下雪了，星落湖的冰也化透了，林袖舒的肚子已然四个半月了。</p>
今年的四月倒是出乎皇帝的预料，没有洪水，没有大雪，平静到让他觉得原先为了预防而准备的那些物料都没用了。</p>
“今年这样平静，反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了。”</p>
皇帝语罢，林袖舒一个眼神瞪过来。</p>
“非要出些事情你才安心吗？我倒是希望你习惯什么都不发生的日子！”</p>
看着林袖舒的模样，皇帝连连道歉，他着实是随口一说，并未深思什么，可也许是因为距离大战的日子愈发近了，林袖舒近来的脾气是愈发差了。</p>
随随便便什么事情，要是有人说了一句稍稍带有点不吉利的话，林袖舒整个人就敏感的不行，不过好在倒是不会随意惩治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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