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万秀彤和刘博文就迫不及待冲出去看榜。</p>
此时,两人正混在人堆儿里,听大家议论这次数学试卷。</p>
“难!太难了!”</p>
“最后三个大题全部超纲,能及格已经是万幸好嘛?”</p>
“据说70分以下的占了百分之八十,130以上的只有两个人,其中江扶月满分!是不是把世纪难题拿给她,她也能全对?”</p>
“别说,还真有可能。”</p>
“这次数学试卷谁出的啊?下手也太狠了。”</p>
“……”</p>
万秀彤问刘博文:“你考了多少?”</p>
后者脸色一黑:“……很差,就不说了吧?”</p>
“到底多少啊?我先说我的,咳……63分。”</p>
刘博文:“哦,那我还是比你高点。”</p>
“高多少?”</p>
“五十分。”</p>
万秀彤:“……”我怀疑你在搞“凡学”!</p>
“据说这次出题是请的外援,好像还挺有来头。”</p>
“不是咱们学校老师出的啊?难怪这么叼……”</p>
“什么时候发卷子?嘿嘿,想借月神的满分试卷一观。”</p>
“我也!”</p>
“还有我!”</p>
“排队排队,挨个报数,我4。”</p>
“5。”</p>
“6。”</p>
“……”</p>
彼时,校长办公室。</p>
“明教授,这就是江扶月的数学试卷,您看看。”</p>
男人坐在轮椅上,面容清瘦,肤色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背影挺拔,肩线平直。</p>
他接过校长递来的试卷,青灰色的瞳孔微微一动,目光没什么焦距地落在卷面上。</p>
钟豪适时递上眼镜:“教授……”</p>
戴上后,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明聿贪婪又流连地抚过上面每一个数字。</p>
真的是她!</p>
如果单看字迹,或许还有巧合,毕竟字有相似,但最后三个大题的逻辑和思路,却是独一无二、难以复刻。</p>
只有她!</p>
明聿拿着试卷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p>
站在校长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条,原本平和的气场,也在瞬间暗潮涌动。</p>
“明教授……”</p>
“胡校长,我想见一见……这位同学。”</p>
校长愣住。</p>
“可以吗?”</p>
“当、当然可以!”</p>
……</p>
高三三班。</p>
“江江,你这次又是第一,太厉害了!数学试卷那么难,大家都考得不好,你还是满分,怎么考的呀?”</p>
万秀彤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痴迷地盯着江扶月,两眼直冒小星星。</p>
江扶月指了指脑袋,又动了动手:“靠这里,还有这里。”</p>
头跟手。</p>
万秀彤:“我也有啊,怎么就没你的顶用呢?”</p>
“噗——”刘博文忍不住笑出声,“可能出厂配置不一样?”</p>
林巧嗖一下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难听死了。”</p>
刘博文:“?”</p>
万秀彤朝林巧甜甜一笑,林巧朝她眨眨眼。</p>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坚不可摧。</p>
“月姐,徐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个男生扒拉着门框,探头探脑。</p>
“好。”江扶月起身,离开教室。</p>
等见到徐泾,后者却说:“不是我找你,是校长,具体什么事不太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要我跟你一起吗?”</p>
“不用,我自己可以。”</p>
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门外,叩叩叩——</p>
“请进。”</p>
江扶月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校长,而是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背影。</p>
听闻响动,对方也没转过头,因此看不见长相。</p>
但江扶月却莫名觉得熟悉。</p>
她不动声色走到校长办公桌前,“您找我?”</p>
“啊?对。这次月考数学试卷难度不小,你还是考了满分……”</p>
江扶月挑眉。</p>
因为考了满分,所以把她叫来?</p>
“其实是我想见一见你。”轮椅上的人突然开口。</p>
江扶月回头,这才正眼看到他的相貌,下一秒,瞳孔微缩,目露震惊。</p>
明聿?</p>
他怎么在这里?!</p>
还有……轮椅是怎么回事?眼睛好像也出了问题?</p>
“校长,”明聿已经从女孩儿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抬眼,透过镜片看向胡永围,“能让我跟……江同学单独谈谈吗?”</p>
校长一愣。</p>
钟豪也不由讶然。</p>
胡永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江扶月。</p>
他充分尊重学生的意见。</p>
倘若江扶月不想,他会直接拒绝明聿。</p>
但事实上,江扶月微微点头,同意了。</p>
老校长便与钟豪一前一后离开,把空间留给二人。</p>
安静的室内,墙上挂钟嘀嗒作响。</p>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p>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率先打破沉默——</p>
“我知道是你,明月。”确凿的语气,笃定的目光,平静之下压抑着狂喜。</p>
他说,“我已经确认过,不会有错。虽然你外貌变了,身形变了,甚至……年龄也变了,但我知道,是你回来了。”</p>
青灰的瞳孔在泪光折射下,仿佛重新聚焦。</p>
而面前的女孩儿则是他唯一的焦点。</p>
目之所望,心之所念,魂之所牵,命之所系。</p>
他伸出颤抖的手,目露希冀,期盼能重获她的亲近,感受她此刻正常的体温。</p>
江扶月没动,清澈的目光打量他,情绪难言。</p>
明聿则保持伸手的动作,固执地不肯收回。</p>
两人仿佛陷入一场僵持。</p>
一个想去,一个不来。</p>
终于——</p>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江扶月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你这又是何必?”</p>
下一秒,被他反握住:“你承认了?”</p>
江扶月勾唇:“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已经确认了吗?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p>
“当然有!我确认,是我的态度;你承认,是你的态度。”</p>
关系到你想认我,还是不想认我。</p>
“你……”江扶月目露疑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p>
一个死去二十年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正常人都会觉得惊讶且恐怖吧?</p>
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p>
明聿只能说:“意外过。”</p>
但在求证过程中,意外逐渐平复,兴奋取而代之。</p>
她还活着——这个念头犹如信念般支撑着他不远千里从西北赶来临淮。</p>
有那么一瞬间,明聿想过退缩。</p>
如果来临淮发现不是她,一切都是自己判断错误,那怎么办?</p>
老天给了他希望,倘若临淮之行又将它无情夺走,那么明聿宁可永远不来!</p>
反复纠结与煎熬之下,最终,他还是来了。</p>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p>
在女孩儿推门进来的瞬间,明聿半悬的心,轻轻落地——</p>
是她!</p>
“你活着,比什么都好。”</p>
江扶月一时怔忡。</p>
同样的话,夜牵机、牛春花、凌轻舟和易寒升都说过。</p>
他们不追问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只为她能活着而欣喜若狂、满怀感激。</p>
“阿聿,这些年……你好吗?”</p>
男人眼里又涌出泪光,青灰色的瞳孔被洗得清澈见底,颜色却依旧暗淡。</p>
他说:“明月,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p>
下一秒,男人松开她的手,改用双臂圈住女孩儿纤细的腰,侧脸贴在她腹间,像一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方向的孩子。</p>
不一会儿,湿润的触感无声晕开。</p>
江扶月狠狠怔住。</p>
他……哭了?</p>
“阿聿……”</p>
“对不起,当年是我没保护好你。”</p>
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反抗家族,如果他没有离开帝都,是不是就可以护她安稳周全?</p>
二十年了,他没有一刻不在为此自责、懊悔。</p>
都说时间如良药,终究会治愈遗憾。</p>
可为什么对他而言,时间却无情得像一管强腐剂,非但治愈不了伤口,还让伤口一天天溃烂、发炎,创面越来越大……</p>
明聿甚至无数次想:如果她回不来,那我可以选择去陪她啊,不是吗?</p>
“幸好,你回来了……”他双臂收紧,像圈住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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