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古言 > 重生之佛系谋反 > 第120章 圆满难求
    东魏国使杨愔再度出使建康,与从前所受的礼遇差地别。皇帝和皇太子将他冷落一旁,只命鸿胪寺官员往来接待。

    杨愔姿态很低,显示出祈和的诚意。

    最后,终于得皇太子礼节性的接见了一回。

    杨愔私下里对相熟的鸿胪寺官员称,大丞相高澄最忌惮的南朝将领,不是冀州刺史柳仲礼,也不是豫州刺史萧渊明,更不是湘东王或皇太子,而是南兖州刺史萧黯。

    这些话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引起了皇帝警觉。

    老皇帝怀疑东魏在施诡计,故意引他重用年轻的萧黯。

    皇帝认为萧黯在江北对东魏取得的两场胜,主要是因皇太子在背后支持,大有侥幸之处。

    东魏想必也是看他年轻无知,外强中干,将他留在江北任边帅对其国大有益处,故而让杨愔来造声势,故作迷阵。

    皇帝动流萧黯进内陆的心,顾问朱异。

    朱异报,他在广陵的门生听东魏国使与晋宁王私下已议和,东魏承诺只要晋宁王在江北,就不再扰袭南朝;晋宁王承诺,只要他在江北,无论中原战况如何,都不袭山东。

    皇帝暗怒。

    如今,皇帝身边有两股势力,一股势力以皇太子为首,主张对东西两魏不偏不倚,坐看他们对耗;另一股势力以中书令朱异为首,主张与西魏合作,共同出兵分割东魏河南。

    皇帝并未最后下决心,因此,对擅自先行决定与东魏媾和的萧黯大为不满。

    就在这时,庾弘举告萧黯私探王褒。

    没两日,上游传来消息,雍州刺史岳阳王萧察与西魏暗中交通,贩卖南朝奴隶往北方。

    皇帝早年曾下诏严禁南朝各州与北方两国交易人口,违者死罪。

    萧察身为皇帝之孙,一方藩王,竟以贩卖人口牟暴利,实难容忍。

    萧察与萧黯两兄弟,一个在上游和西魏交易,一个在下游和东魏媾和。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皇帝终于开始反思,或许对子孙太宽纵了。

    如此下去,未来,皇太子如何驾驭这群骄悍的下臣,他们惹君上忌惮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痛定思痛,下了严旨。

    岳阳王萧察停刺史领军职,回京待罪,雍州军政事由湘东王兼管;

    晋宁王萧黯停刺史职,免领军职,除督军权,暂由冀州刺史柳仲礼暂领督五州军权;

    另,永安侯萧确停佐郎将军职。

    金华宫上下惶恐,从前萧黯各项大罪加身,皇帝也只是示意性的停职,此次只因私探死囚,却直接被夺军权。萧察也被停职,召回京待罪。

    金华宫不免担心皇帝是否龙体有恙,也惧怕湘州再有坏消息传来。

    萧黯宽慰嫡母妻子自己并无大事,等兄长岳阳王回京,再商量化解。

    萧黯对连累萧确被免军职颇为内疚。

    萧确倒不甚在乎,他的佐郎将一直做的不痛快。

    南朝认为带兵是贱职,将帅者不该涉入,只当谋略决断发令便罢。

    平日里,萧确哪怕是只调一旅队操练,也要报告请示一群上司,十个里有九个不大同意。

    另还有御史台盯着,随时准备参他不务正业,还有朝野舆论也常嘲笑他。

    他背负着这些,若是能建些功业也无所谓,偏也不过是领着台城戍卫中的一支的华林园屯兵营闹着玩。

    萧确宁愿去江北边镇做一个领兵校尉。

    萧黯如今也被免军职,自然也不能圆他夙愿了。

    萧黯难得清闲,这几年来,母子夫妇分居两地,终可团聚相守。

    月间,岳阳王萧察自襄阳返回建康。

    皇帝将他宣进宫里,好一番申饬盘问。

    萧察铁嘴钢牙,一应指责,全盘否认。在他自辩中,他简直就是古今第一忠臣孝子。

    在调查使者未返回前,皇帝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萧察仍如往日般大摇大摆出入台城,横行京城。众高门看他派头,哪里像免职待罪之人,倒似奉召回来加官进爵的。

    他如此行事,倒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再没人认为金华宫要失宠失势了。

    且王妃笼华难得可与夫君日日厮守,不论前途,倒觉心满意足。

    忽然一日,常山公主萧妙契在东郊燕雀湖畔的柳府庄园做东道,请几位亲眷密友消夏。

    夏侯笼华、何玉暇、阮瑶光、柳静妍应邀前往。

    萧妙契备下一艘凤首楠木楼船,上下三层,厅堂、卧室、净室俱全。

    众主宾仆从全部登船,仍觉宽敞。

    宝船首层高阔开敞,船舱竹帘卷起,以观赏湖光山色。

    两侧布竹席软座,中间置长案,案上用瓷盘陈以冰块,另摆放各色夏令鲜果和精致茶点。

    另有三位丽装女乐坐于船首,一位拨瑶琴,一位弄琴萧,当中一位歌姬怀抱琵琶,轻展歌喉:

    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

    风起湖难渡,莲多采未稀。

    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

    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

    宝船轻盈而行,但见燕雀湖水碧波潋滟,远处钟山青翠。船舱内冰块袅袅散发凉气,暑气消减,不胜惬意。

    萧妙契对阮瑶光尤其亲厚,总是对她笑,语气中不乏奉承讨好。柳静妍在旁微笑附和,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玉暇目视笼华,颇为不解。

    笼华知道几分缘故,此时也不好告知玉暇。

    岳阳王侧妃王奚霭也随岳阳王回京了。

    王奚霭随其母亲进东宫拜姑母太子妃,萧联不顾礼仪,闯进去会见。

    表兄妹间自幼一起长大,多年不见,自然流露出些许感情。

    岳阳王听闻大为不满,还去皇帝那里告了一状。皇太子将萧联好一通责骂。

    瑶光因此事心内不痛快。

    妙契因兄长的一系列荒诞行径,对嫂嫂瑶光一直心怀同情和愧疚。

    今日游湖消夏,本也是为哄着瑶光出来散心,笼华等三人都算是陪席者。

    笼华去楼船三层的净室,出来时,遇到柳静妍。

    两人维持面上的交道,不咸不淡的两句家常客气话。

    就梯下到二层时,见临窗廊道上,笼华的女官顾盼与阮瑶光的女官正着话。

    柳静妍什么都没,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笼华一眼。

    笼华懒得理她,她心术不正,看别饶交往,也便觉心术不正。

    与笼华交好的柳府萧妙契、徐府何玉暇、东宫阮瑶光、庾府瑞冬,以及河东王妃、岳阳王妃,这几处宫府的侍女侍妇与笼华的侍女侍妇也多交好。

    笼华防备着柳静妍,彼此侍从们也无交道。

    各自回府时,笼华邀玉暇同车。

    笼华问玉暇,徐子瞻有多久没回家了。

    玉暇,总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如今,徐子瞻身为郁州刺史,也是属于边帅,无招不得回京,又要遵制,留妻子在京。

    笼华是过来人,知道他们的难处。

    于是善解人意,打算让萧黯寻个机会,在皇帝或皇太子那里为徐子瞻请个假。

    玉暇笑不必,身为丈夫,自有责任。何况现在晋宁王离开广陵,江北局势微妙,总是要留人应对的。

    笼华道他们辛苦。

    玉暇不以为然,徐子瞻身边有侍女服侍着,她自己在这边编制着书籍,彼此各自忙碌,各得自在。

    玉暇编制的书籍是给边镇的农户和军户发蒙识字用的,都是极浅显的文字和数字。笼华也在帮着筹钱安排誊写制办。

    笼华好奇她如何这样心无杂念。

    玉暇释然一笑道:“你知道我从前也是有各样好强心思的。

    遇见六郎之前,我打定主意,绝不许丈夫纳姬妾,无论身份,只要夫妇专一偕老。若寻到便结婚,若寻不到,宁愿奉道也不妥协。

    遇见六郎后,我仍有求全之心,生出美中不足之叹。

    然而,他不曾瞒我,不曾欺我,告知我他的底线,承诺此后不越我的底线。

    我嫁他,是自己考虑之后的决定,既已决定,也便都认下。

    他的两个侍妾,自幼陪在他身边,他若为我这新妇,一朝舍弃,也算无情无义。

    他只从此后不再更有新欢便罢。

    一场婚姻,我并不是为寻怨侣,不必折磨他,也不必折磨自己。”

    笼华对玉暇刮目相看,不禁赞叹。

    玉暇道:“我走遍南北朝,最大的感叹,便是民妇生存不易。

    重回南都这浮华的权贵圈,常有恍惚感,想不明白为何人与饶命运境遇竟云泥之别。有时候,甚至也觉的佛家的前世今生有些道理;有时候又觉是谬论,生出不平之气。

    我很幸运,不必为一饭一衣而挣扎。

    又何其幸运,所嫁的丈夫不是浮浪庸俗子弟,他有一颗想改变世事的心。我就算不做他的妻子,也愿做能助他的朋友。

    我敬他,爱他,知他也敬我,爱我。

    这一世,我总是不能求全了。

    或者,圆满才是最误饶执念。

    若求圆满,便是圆满的奴隶,再不得自在。”

    笼华自惭形秽,本来有劝她为子嗣打算的话再也不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沦落为庸俗妇人多时。

    笼华回府反省自己之俗,几日里刻意清高,不沾铜臭,不家长里短,读几卷诗,画几笔竹,自我感觉找回些清新脱俗之态。

    这一日,在雏凤阁哄女儿午睡,她只贪玩,好不容易哄睡了她,笼华自己倒睡不着了。

    于是,回主院寻萧黯,走进内堂,忽间顾盼衣衫不整的从内室走出。

    笼华心中大疑,立即叫住她询问,她满面羞惭之色,只垂着头不话。

    笼华大怒,再不顾什么庸俗不庸俗,立即便要发作。

    萧黯此时从内室走出来,命顾盼先退去。

    笼华见萧黯也是仅着寝衣,衣衫不整,还护着顾盼。

    她的恼恨对象立即从顾盼转移到萧黯身上。

    笼华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忽然万念俱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萧黯忙道:“没怎么着,你瞧瞧你。”

    笼华感到眼泪立即要掉出来了,转身便走,萧黯忙从身后抱住,急急的:“我没碰她!你可千万别想错了!”

    笼华挣脱他,指指他的衣裳,又指指顾盼离去的方向,急的满面通红,却不出口什么。

    都是这段时间脱俗闹的,她一时不出犀利的话语,也拿不出撒泼的姿态。

    萧黯看她急的这个样子,也开始结巴:“她,她,确实有自荐枕席的意思……我没有接纳。”

    “那你还护着她!”笼华终于激动的出来一句话。

    萧黯上前拉着她的袖子走进内室。

    笼华听他话里的意思,还算坐怀不乱,守身如玉,便没有使蛮力挣脱。

    结果走进内室,看见颇为凌乱的床榻,立即又激动起来:“她竟然爬上我们的塌来勾引你!她是疯了吗!”

    萧黯忙拉着她坐在胡床上,自己坐在她旁边,拉起她的手,笼华试图甩没甩开。

    萧黯柔声:“她也是人啊,正青春的年纪……

    笼华怒目而视。

    萧黯不惧威慑,仍继续平心静气的:“………王府内院看来看去就我一个男人,何况又彼此相伴这么多年,对我有情也不算奇怪。

    我知道你生气,原也该生气,也确实不能再留她了。

    只是,不要将这事嚷开,毁了她的名声。

    她这么多年陪在我们身侧,我们原也该为她安排个好出路。”

    笼华道:“何曾没有为她想,她只死活不去呀。”

    萧黯:“或者,从今日开始,她对我会死心了。你等两日,心平气和,推心置腹与她谈谈。如果仍是不通,我出面将她送回金华宫,让母亲为她做主。”

    笼华撅着嘴,心里仍是不大舒服。

    萧黯把她揽在怀里,叹道:“这世道,女人活着不易,女奴更是艰难。阿笼,我知你善良,请以一颗慈悲之心宽容她、怜悯她吧。”

    笼华忽然想起玉暇的话。

    于是闷闷的:“看在你坐怀不乱,她没有得逞的份上,我答应就是。”

    答应是答应,有些话可等不得两日。

    午后,萧黯出门,笼华立即将顾盼叫到跟前盘问:“你从前从来未做过这样的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顾盼满面羞惭,泫然欲泣,是自己年纪渐长,想有个郡王的孩子,守着度过余生,才一时糊涂了心思。

    笼华仍旧逼问:“你若是受了别饶蛊惑,原原本本告诉我实话,我定不怪你,此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的前途;若果然是你自己的主张,竟不是家王与我熟悉的那个贴心知礼的顾盼了,我们便不敢再留你。”

    顾盼沉默,最后仍是自己糊涂,哭着请求笼华将她调去下房做针线杂役。

    笼华烦躁,一时没了主意。http://www.123xyq.com/read/2/2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