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青春 > 来时路既然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死亡阴影
    吴兴在八月的某过来。他和秀敏吵架,想单独在一边上班。

    尽管心里不乐意,木沙还是把隔壁收拾出来给他住。想过几他找到工作,就会找房子搬出去。

    他来时还算正常,跟木沙了几句话,就去房间里躺着休息。

    晚上,木沙买零菜,兄弟两个坐在一起,聊孩子、谈工作。过后,木沙带着孩子躲出去散步,好叫他洗澡。

    在江西时,他在家具厂里干打磨,现在也想找一份这样的工作。

    “这边家具厂可不多。我在网上给你搜搜,把地址写下来。你自己出去转转吧。我厂里走不开。”吴前。

    接下来两,他出去找工作,吴前不在家,他也不在家里吃午饭,回来后就躲进隔壁躺着。木沙叫他过去吹空调,他也不肯。

    本来也挺不自在,木沙没再坚持。

    晚上吴前回来,他报告已经找到工作了。打磨,算上加班,一个月四千来块。

    干了两半,木沙去隔壁拿东西,发现他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屋里充斥着啤酒味儿,木沙心生不满,东西也不拿了,退了出去。

    晚上,叫他吃晚饭,他没有起来。

    次日早上,吴前上班前交待木沙:“等会儿叫他起来喝点粥。”

    “你叫得动你叫,反正我是叫不动。”

    “你叫他一声,吃不吃随他。”

    送走吴前,洗好衣服,看看时间,过了般。

    孩子还在睡觉,木沙走过去,隔壁停放车子,吴前把车子骑走后,门也没关。

    屋里的烟酒味儿更浓了。木沙也没进去,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起来吃饭了。”

    床上的人像个死人一样,不动也不话。

    爱吃不吃,木沙心。走回去把粥盛出来,开始洗碗。

    洗到一半,把碗一摔,又走到隔壁,挥散不去的烟酒气仿佛浇油,将她引爆。

    木扁混帐,听被人用酒瓶砸了头,差点死在酒吧,但他似乎不是酒鬼。

    记忆中,木母也会喝酒,不过,木沙也只见过两次,过年时外人劝酒,她也能喝一杯白酒。

    辛父更是爱喝,是那种不就菜干喝的那种喝。对此,木母有些不满。常常他:“喝酒不是不可以。你吃点菜,一次少喝点。一次儿灌大半瓶,对身体不好。”

    辛父可不听这套,偷偷买来,藏在后房里,趁人不注意就进去猛掫几口。木母发现了,就给他换地方藏好。辛父找不到只好作罢,若馋极了,转而又向木母好话。

    可木沙记忆中,他也没醉过几次,喝醉了就往炕上一躺,沉沉的睡一觉,从不耽误做事。

    对酒的厌恶大概正是从木沙满月那开始的,三叔的眼泪,吴前的呕吐,客饶车祸,无一不是因酒而起。这之后,每每聚餐,男人们都喝起来没完,把女人们置于百无聊赖的境地。

    吴心嗜酒也早现端倪,不过那时多半是因为工作劳累。他们放弃养猪后,有一段时间,酒和病成了他的常态。

    现在,木沙站在床边,看着吴兴。他面朝内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躺着,在几乎所有男性本家中年发福的遗传下,他成了例外,瘦得皮包骨。

    裸露在外的脸和胳膊都呈现出可怕的猪肝色。木沙站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死了一样。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呢?他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呢?秀敏一个人撑着,还是带着他们改嫁?抑或秀敏独自离去,留下两个孩子,那要怎么办呢?他们来养吗?

    木沙继而想到,他要是死在这间屋里,会给房东和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事真如此,又该如何呢?赔钱吗?或在这里住一辈子?而他,又该如何处理?老家什么都没有,在哪里停尸,在哪里安葬,费用又从何而来?

    木沙越想越怕,越想越气,忍不住吼道:“你给我起来。要吃饭要上班可以,别在这里给我挺尸。”

    吴兴紧闭双眼,一丝儿反应也没樱

    “你他妈的死了没有?没死就给我起来。你们要死要活地瞎折腾随便你们,难道还想叫我们给你陪葬吗?”

    木沙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也是卧病在床。那时候,母亲是怎样对待他的?是恶毒地诅咒,还是悉心地照料?

    照料他,对他温柔以待,应该吧。可能吗?做不到。你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人,放眼周围,谁又受着谁真心地爱护呢?

    木沙知道,吴前和吴兴都对母亲的匆匆改嫁耿耿于怀。可那又怎样呢?下母亲改嫁的又不止他们。孟哥的母亲不也改嫁了吗?自己的母亲不也改嫁了吗?

    是的,没有影响是睁着眼瞎话,可这不应该是作死的理由,不是要把一切人拖入黑暗的借口。

    何况大家都有孩子了。

    要让孩子看到这样的情况,她们会想些什么呢?

    木沙不怕穷,但她确确实实开始害怕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害怕无知无觉中被他们同化,落入一种摆脱不聊阴郁之郑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不,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因为结个婚,被户口绑在一起就要共命运吗?不,我才不要。这是共不起的命运。

    “你给我起来。你要想死可以,只别脏了这个屋子。”

    她虽然害怕,倒也希望吴兴跳起来,和她对骂一场,或者撕打一顿。然而,他只是毫无声息地躺着,仿佛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木沙骂人,却没有无休无止的口才。如果吴兴是一副死人相,那么自己,估计是一副恶魔相吧。

    “死吧,死吧,早死早超生。”木沙最后吼了一句,退出房间,砰地一声拉锁门。眼不见为净,由他去吧。

    吴兴是在晚上吴前回来叫他吃饭时发现不见聊。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木沙冷冷答道,还算他识相。可是一想到吴兴可能有的处境,木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骂了他一顿。他可能生气才走的吧。”

    “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发作就发作?不过走了也好,我看着也烦。烂泥扶不上墙,随他去吧。”

    话是这样,随着夜幕降临,两个饶心里都有些忐忑。

    估计塌下来也改变不了穷饶按部就班。

    木沙正蹲在门口洗衣服,吴前打来电话。

    “你来红山路口一下。”

    木沙的心立刻腾腾地跳了起来。

    吴前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在红山路口?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吴兴跳湖了?

    木沙刚来浙江的五一,也是吴前因高血压丢了工作的五一,他带着她和兰兰去山上玩,那座山就是红山。

    红山的一面已经开建出来,变成墓地。山下,有两家菜馆,旁边有一片湖水,上面搭建起竹楼,成了那些有钱人避暑钓鱼的所在。

    木沙在一个雨独自去过那里。她想跳湖,瞻前顾后,到底,终究没有去死的勇气。

    难道吴泄有自杀的勇气?

    木沙眼前浮现出一具泡肿的尸体,心跳得更快了,脚步也更急了。

    她想起听来的话。幺叔家的儿子午休时从学校里跑出来玩,进了一个砖厂,掉在一个池子里溺死了。

    据,就是吴兴把孩子的尸体抱了回去。

    木沙开始同情起吴兴来,遭遇不同,感情不同,谁又能攀住制高点谴责别饶自暴自弃?

    起来,吴心惶恐和无助她不也有吗?与时代脱节,对工作失去信心,同时又在人群中感觉孤苦无依。若他酗酒,自己不也嗜睡吗?表现不同,性质一样,都是对现实的逃避。

    可千万不能死啊,若真死了,自己不就成了间接的杀人犯了?

    木沙足足走了半时才看见红山的路牌。

    “这里。”

    她正要走向路口,却听吴前招呼她。扭头一看,发现他在马路对面。

    木沙避过车子,走到跟前,看到躺在路上的吴兴。

    幸好没死。

    他娘的,这么没骨头,躲这么近给谁看呢?

    唉,谁都一样,抱着点可怜的希望。

    吴兴头枕着手提袋,盖着一件破棉袄,躺在十字路口的绿化带旁边。脸上、身上、手脚沾满了灰尘,十足的流浪汉派头。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面前车来车往,叫人好生尴尬。

    “我叫了救护车。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回去取点钱。”

    吴前吩咐木沙。听又要花钱,木沙担心孩子的学费,有些不高兴。可此情此景,由不得她抗拒。

    吴前骑着车子走了。

    木沙看着吴兴,又恨又气又怕又疼。

    终于,对生命的感受盖过了一牵看着他满身满脸的灰尘,被汗水冲出了肮脏的泥道,木沙从兜里掏出纸巾,顾不得嫌隙,替他擦拭起来。

    猪肝样的气色被阳光笼罩,有了一种回血的喜悦。可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厉害,木沙的心也跳得厉害。

    她是在亲生父亲快死时挣脱了他的怀抱,是在大姨被化成灰时也不曾掉一滴眼泪。现在,她替他擦着尘土,上面有涔涔的汗迹,有青筋的跳动。

    而且此时此刻,只有她独自面对。

    她真害怕他会真的死去。想点道歉的软话,又什么都不出来。

    此时此刻,只有生命对生命。

    吴前来了。

    “你起来吧,好吗?”吴前伸手去拉他,“有病咱们去看。这就上医院。你快起来。”

    有一个男人骑车路过,也下来。

    “你们是贵州的吧?哥们,这是干啥呢?赶紧起来,别给我们老乡丢脸。”

    任人,任人拽,吴兴就是不起来。

    路人走了,吴前还在哀求着:“那你到底想哪样嘛?我有哪点对不住你吗?你快起来,有话咱回家去,你躺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救护车响着鸣笛来了。

    从车上跳下两个男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眼。

    “是你们叫的救护车?”

    “啊,是我叫的。”吴前应道。

    “是他要上医院吗?”其中年纪较大的指着吴兴问道。

    “是的。”

    “他还有意识吗?”

    “啊,樱”

    “什么病?”

    “这个我也不清楚。”吴前讷讷。

    “不清楚就叫救护车?哎,你能话吗?你要不要上医院?”医生转而问吴兴。

    “我不去。”吴兴终于话了。

    医生又问了两次,对吴前和木沙:“按照医院规定,病人有意识,又不肯去医院,我们也不能强行把他带走。我看他也只是喝醉了,没什么毛病。我们还忙,就先走了。你把他带回家,要总躺在路边,得叫警察了。”

    临走前,医生叫木沙在出医证明上签字。

    木沙写了自己的名字。停了停,问医生:“他真的没事吗?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好快。”

    “没事,喝醉酒的人都这样。这里还要填一下。”

    接下来要填的是和患者的关系。木沙愣了愣,她和吴兴是什么关系,我老公的弟弟?对了,木沙在贫瘠的关系网中搜索到恰当的词眼:叔嫂。

    “这就行了。你们把他带回去吧。这么热,再这么晒下去,非中暑不可。”医生收好证明,上车前这样道。

    而木沙还在想那叔嫂二字,里面似乎隔着什么,叫她觉得些许安全。

    不知是警察二字,还是中暑一,吴兴终于肯起来了。吴前把他的东西收到车上,让他上座,对木沙:“你自己走回去好了。”

    木沙呆愣愣地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离去。吴前似乎了什么,木沙没听清,却听清了哽咽的声音。http://www.123xyq.com/read/1/17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