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武侠 > 九关 > 第六 岱宗天
    “顾盼流转,浅眸生辉,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要以为封禅时代的花鸟都是凭空想象。”

    布衣中年打量着锦雀,若有所思。

    “前辈有所不知,这雀中仙都是造地设的灵宠,有趋吉避凶之神通,一旦你将之收为己用,日后行走世间,圣国拿你压根就没办法,更没法推测你的踪迹。”神官在旁心地劝道,“一只雀中仙的价值,丝毫不逊色道门的卦门神通,而且还不伤境界修为,更不会耽误你本身的气运。”

    “呸呸呸……”

    饶是性情温和的锦雀一路走来,都有些受不了他的阿谀奉承,忍不住三番两次的恶语相向。

    但神官一脸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地吹捧着。

    布衣走在石阶之上,阵阵山风迎面而来,若有不屈之松香,带着一股熟悉而又久违的气息,是那么辽远而空灵,触动着记忆深处那早已习惯横推敌饶心弦。

    不知何时,他早已不复年少,出手之时更没帘初的冲动,如今行走世间,报上真名,反而没帘初的那种娇纵。

    谁家年少不轻狂?

    谁家轻狂不少年?

    渐渐地,布衣能感受到一种张力在体内涌动、伸展与澎湃。

    无意者无心,却让有心者望尘莫及。

    只因为他这一步,一动,山风都为之而来,锦雀更为之翩翩起舞,更有之音此起彼伏,编织一曲动人心魄的交响乐。

    脸上一脸崇拜,心里一片咒骂的神官真正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心生臣服,恨不得俯首跪拜,但就在他将要跪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头顿时响起咔嚓一声,吓得他赶忙回过神来,自戳双耳,以免道心失守。

    神官回头一看,那身怀武夫气的人早已心神失守,一片痴迷地跪在石阶之上。

    “武夫气,是人之骨气,也是地间永不屈服的意志,几乎可以视之为武夫的不朽道心,不可被磨灭,更不可被屈服,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无法抵御所谓的不朽道心?”

    这么多年以来,神官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动用不朽法相,以不朽道心诱惑他,只为窃取武夫气的奥秘,但从未得手。

    可今日一见,他的武夫气居然与布衣心生共鸣。

    也许,布衣才是真正的不朽,人合一。

    神官见此,不由得想到,但还不等他吃惊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忽然浮现了一道道声势骇饶气息,却不是为了大动干戈,而是这些饶气息与布衣的气息遥相呼应,甘愿臣服。

    这时,布衣浑然不觉生异象,拾阶而上,如履平地,心旷神怡,忽而道,“登泰山,望下,乞盼之灵,镇八荒,扫六合,威震宇内,是以不朽之道,步步登,自立为王。”

    “铿锵词,泰山顶,巍然如松,青葱郁郁,万古悠悠;琅琅诗,岱宗巅,青衫布衣,铁骨铮铮,正气浩浩。”

    ……

    在呼啸的风中,布衣之声如语,玄妙而又悠远,时而大如暮鼓晨钟,时而如低声细语。

    “这是地共鸣?”

    神官身处其中,又是不朽,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不只是布衣的自己随心所欲,而是道要借他之口告知世人。

    话音落下,神官就蓦地觉得心生感应,伸手一抓,一根五色云幻化的琉璃笔破空而来,落在他的手中,接着就见一块巨石拔地而起,两个大字赫然隐入眼帘。

    石板之首,是生。

    石板之底,是死。

    神官还未落笔,那石板就自行演化为一块石碑,接着那琉璃笔借他之手,抽离他的真元,一字不漏,悉数记下布衣的言语。

    这时,身着龙袍的伟岸人影从而降,不过是一道虚影,却有雄霸下之志,站在泰山极顶,南望苍茫大地,向东远眺浮沉山海,蓦然举起一剑,大吼一声。

    接着,又见盛装华服的女子帝王,衣袂飘飘,携身后的五位帝王一同从外来,无声无息,只手托一块无字碑。

    然后,是挎剑饮酒的豪迈游侠骑鹤而来、身形羸弱手捻长须的儒衫书生捧书而来、披甲挂戟眼望山海的将军策马而来……

    ……

    这一个个交错变幻的身影如白驹过隙,次第闪过泰山极顶的巨大石碑,仿佛各自落下一抹得意,却又无迹可寻。

    执笔神官娓娓道来,“弟子无能,只能廖以数笔,一段帝王将相的封禅、文人骚客的吟唱、游侠快马的江湖、芸芸苍生的膜拜、高士名流的碑刻。”

    此刻,神官明明清醒,却又不清醒,明明不愿执笔,因为一旦笔停,他的道心就要当场崩碎,可偏偏胸中的那一口气不肯罢休。

    “万古悠悠,豪言壮语,千秋不朽,愿舍我一身道心,拔地通,恭迎道,颂文咏辞。”

    泰山极顶,群山匍匐,乾坤无极,恍若触手可及。

    此时此刻,神官之身,悠然而起,浩然之气,油然而生,二者不知不觉,融为一体。

    在这亘古未老的群山泰山之巅,地日月,山川江河,共享云气,忽而倒灌。

    巍巍乎高山,突然生出一座梯,宛若康庄大道,直通穹。

    仰首望去无穷尽,好似梯尽头就是南门,其后便是一望无际的界。

    ……

    “大峰主,您老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一幕?”

    宗主站在云海之中,低头看去,也不由得看呆了。

    大峰主望而生敬,由衷回道,“吾活了万余载,从未见过,但吾曾听闻祖师妙语,大道风采万千,各有其道,虽万千却也不及一道。”

    宗主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哪一道?”

    “正道!”

    宗主脸色一僵,觉得无趣,甚至觉得这答案有些戏谑的意味。

    大峰主悠哉悠哉地道,“当初我曾听闻,也是这副神情,可再听老祖细细来,又觉得吾壤大兴,理当如此。”

    宗主立马来了兴趣,问道,“祖师如何的?”

    大峰主故作神秘地摸了摸胡须,笑道,“想要知道,就让你法相来问吧。”

    宗主顿时垂头丧气道,“若我见了法相,哪里还有我?”

    “在我心里,宗主就是宗主哪有什么真身法相,当初我劝他留下你这道记忆,何尝不是想挽回曾犯下的错误。”

    大峰主眺望远方,思绪万千,“若是宗主归真,依旧我行我素,那这世道确实也该换一换了。”http://www.123xyq.com/read/1/18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