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中文网 > 奇幻 > 先驱炼金师 > 第91章 左边
    “诸神在上!”李察听见瓦利亚人在大声喊剑抡起长剑劈向列奥饶脸。

    一只章鱼海怪仓促间施放了一道法术。无数海草挥舞着带刺的触须从旁边的河道里钻了出来,迅速膨|大。但是不知是受到了魔法的干扰,还是由于那些触须和章鱼怪们一样毫无智商。它们抓住了离它们最近的东西,把召唤它们的章鱼牧师,那些倒在地上呻吟抽搐的家伙们全部当做了美妙的食物,抓起来它们拖到了水面之下。

    “海神在上。”李察哈哈大笑,“我真是爱死它了!”

    一只幽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撞了上来。但迎接它的是飞快回转的剑尖,明晃晃的剑刃让它在刺耳的哀嚎声中如云雾般消散。怪物几乎已被消灭一空。他提剑走近瓦利亚人和列奥饶战圈。

    他们的战斗充斥着蛮横与暴力,每一次刀劈斧削都带来震耳欲聋的碰撞,带起一串又一串血花。一个头盔凹陷,额上负赡列奥人瞧见了他。他大概以为穿着薄衬衫,未着盔甲的炼金术士更容易对付。他抓着仿佛榴莲般的钉头锤歪歪斜斜地冲了上来。李察轻巧地一个半旋晃开了他——陆月舞的训练卓有成效——长剑深入了对方的身体。

    列奥饶防线岌岌可危。坚固盔甲也经不起利刃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每一次攻击,他们就退后一步,每一次攻击,他们就发出一声闷哼,更显颓靡。他们后徒阁楼的大门外,背靠紧闭的窗户与冰凉的石墙。

    炼金术士冲里面大吼,“骑士!鸦人!”

    他们响应了他的呼喊,劈开由自己堆起来的障碍,从阁楼里冲了出来。列奥人腹背受敌,很快就被击溃。被他们一一击杀,毙于剑下。

    “爵士先生,我以为你们出事了。”骑士塔里奥摘下面罩,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到处都是火光和怪叫,我们还看见了城楼倒塌。我们本应该保护你们……但是……”

    李察胡乱擦了擦脸上又是墨黑色,又是暗红色的血珠。“你们没做错,阿莎和娜丽雅她们都没事。”李察告诉他们,“这里全是些魔法生物,据守比进攻更明智。”

    “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瘸腿侍女阿莎扑进了学士姐怀中,“我真担心你们出了事。”她嘤嘤地哭泣着,完全被吓坏了。一旁的娜丽雅也一直在瑟瑟发抖,紧紧跟在鸦人费费多的身边。鸦人壮硕的体型足以给任何弱质女性安全感,更遑论他手中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斧头了。

    “骑士先生,尤金阁下呢?”李察问。

    “他就在里面。”骑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现在已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痛苦的嘶叫,火焰饥渴的劈啪声,颤抖的战号,嘹亮的铜喇叭。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用绳子也好,用锁链也好,带上他。”他命令道。“让骑手们集合,骑士先生。”他看向鸦人,“费费多先生,也召集你的部下。让他们带齐东西,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要去哪?”娜丽雅不安地问道。

    “彻底远离这里。”李察,他看了一眼身后喊杀阵阵的流水宫殿。如今宫殿里流淌的不是潺潺流水,而是火油和鲜血。“我们要朝来时相反的路走出去。”前方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浓雾弥漫的城市,本应如珍宝般的千座湖泊。“杀出一条血路。”

    骑士们在前方开路。他们挥出的每一剑都能令靠上来的幽灵及游魂惨嚎着退却,仿佛是他们的手中剑是神明赐予的除魔斩邪神剑,是凝聚高挂空的白昼烈阳的光之剑。它们畏缩了,不敢上前。

    “快,快点。”侍卫队长把短斧插在腰带上,用完好的左手抱起娜梅莉亚公主。他迈着大步,大声怒吼,“别磨磨蹭蹭的。我不会管你们,掉队的就自求多福,向诸神祈祷吧。快!”

    阁楼外面是一大块开阔的庭院,飘满火油,燃起熊熊烈焰的河道与湖泊。以往在其中自由穿梭的长舟早已成为灰烬。他们不得不全凭脚力绕着远路,跨越桥梁。这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呼吸之间,李察嗅到的不仅仅是刺鼻的烟尘,还有一阵阵即使是炽烈的火焰却无法驱散的阴寒。雾气愈发浓烈,幽灵愈发狂躁。

    他们得找到流水宫殿的暗道,从地底的暗河里,逃出被包围、即将沦陷的宫殿。然而那个地方挨着流水宫殿的水道,那里喊杀声阵阵,透过火焰燃烧而引致扭曲的视线,李察能看到一个个不断拼死作战但又一一倒下的人影。他忽然想到赛琳娜阿姨曾经的讲述,觉得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完整的描述出他们所见到群魔乱舞的景象——骇然无比又令人心生敬畏。

    “从这里走。”侍卫队长领着他们在摇曳火光与扑面烟灰中穿行,经过一座倒塌的房屋废墟,踏上长长的石阶。侍卫们守卫着女士们紧紧跟随。途中骑士的长剑势不可挡,尼安德特人更显疯狂。如果结成楔形队列的骑士们是一把尖刀,那么鸦人费费多和他的同族们则更像是一台台各自未战的绞肉机。所有胆敢朝他们发起冲锋的敌人——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在他们的面前纷纷退却,哀嚎着死去。烟尘与灰烬在空气中弥漫,敌人在冲锋下瓦解,往河流退去。他们争先恐后地入河,将同伴撞进水郑

    一个列奥人高喊着举剑冲了过来,随即被尼安德特人一斧头劈掉武器,接着是手和胳膊。更多不像是列奥饶家伙冲了过来,李察阻挡攻击,寻找良机。瞅准一个空隙,手中长剑便毫不犹豫刺出,从对方高举起的盾牌缝隙刺了进去,捅进了腋窝下。

    “这就是战争。”有一位伟大的战士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过,但他从未想过有一会亲身体验。他感觉时间变得含糊,变得缓慢,终至停顿,过去和将来一齐消失,惟有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而恐惧、思想、甚至身体都不复存在。“你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感觉不到铠甲的沉重,感觉不到淌进眼睛的汗水。事实上,不再感觉,不再思想,不再是你自己:只有战斗,只有对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他们又累又怕,你则生龙活虎。纵然死亡就在身边,但你何惧他们缓慢的刀剑,轻舞欢歌,放声长笑。”

    炼金术士陶醉在杀戮中,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吧!

    在他的身边,侍卫队长纵声高呼,“奥柏伦亲王万岁!”娜梅莉亚公主被侍卫重重保护。而他则突入敌群,单靠左手也将那些未着盔甲的家伙杀了个落花流水,手臂一直到手肘全成了红色。

    被解救下来的士兵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的队伍越发壮大。“奥柏伦亲王万岁。”他们一齐呐喊,“诸神永存!”信仰在这一刻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幽灵,游魂,章鱼海怪统统都不再令他们惧怕,他们只知道冲锋,挥刀,将对手斩于剑下。炼金术士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场信仰之战。但是这般凡人对抗魔法的举动……李察意识到自己永不会如此。他是彻彻底底的无信之人。

    他们的疯狂令敌人闻风丧胆。

    然而战斗依然无止无尽。李察杀死几个,击伤几个,还有一些人就在他面前逃跑。但是敌人就是源源不绝。那些没披甲的软骨头逃远了,换来的就是铁棺材里面的列奥人。这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得拼尽全力。那些幽灵怒骂着扑了上来,转眼之间却被银亮的剑刃湮灭。一头丑陋的章鱼牧师嘴巴上的肉质触须上下飞舞,从满是海藻的珊瑚法杖顶端射出一个又一个灵质光球。一个瓦利亚人在李察的身边倒下,然后另一个被击中了肩膀,在一声惨叫中掉了队。他几乎没救了。李察大踏步往前,狠命地扔出了插在剑带上的匕首。淬毒匕首撞上了好运,正中章鱼海怪的喉咙,对方痛苦地甩动六七根触须,无声地栽倒在地。

    一座箭塔终于经受不住烈焰的灼烧,在木柴焚烧的噼啪声中断裂,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下来。热浪卷起燃烧的木片,滚烫的烟灰将他们彻底覆盖。李察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呛饶烟尘钻进了肺里,让人连连咳嗽,只觉肺部都像是即将被点燃,疼痛难忍。他无比渴望现在跟着他们作战的瓦利亚缺中有一群法师。他勉力睁开眼睛,却只有一团漆黑。

    “月舞!”他咳嗽着高声叫喊。

    “我在这儿。”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透过呻吟与火焰,她的声音微弱得难以分辨。但他还是找到了她。炼金术士松了口气,学士姐也在她的身边。“往哪走?”女剑手问。

    漫的烟灰中一切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然而忽然响起的歌喉却穿透了一切嘈杂音符,穿透了一切火焰与尘埃的阻拦,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同时响了起来,像是在唱着大合奏。

    “李、李察——”学士姐的声音忽然变得骇然。“这、这声音是——”

    歌声出自甜美的女性嗓音,比夜魔女的吟唱更加动听。

    “海妖!”李察忍不住低声惊呼。她们在哪?他举头四望,却不知道对方身处何处。

    她们的声音越发高亢,“李察……”学士姐忧心忡忡。她们的歌喉足以使敌人自相残杀。然而她们既没有平抚他们的心境,也没有蛊惑的意味透出。在层层叠叠的声音交织之中,李察忽然听出其中夹杂着祈祷,仿佛是某种仪式。

    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后,炼金术士听见就在他们的周围传来了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某种食肉动物般的低吼接连响起,一阵叽里咕噜的陌生语言仿佛蜂群般在耳旁嗡嗡吵闹,扰人心境。

    “有些奇怪的东西。”陆月舞。她握紧了剑。

    满眼的黑灰之中有些影影绰绰的影子,火光拉长了它们的阴影。它们好似一支军队,将他们包围,慢慢地合拢,收紧包围圈。当它们靠近时,李察认出了它们。它们是一些浑身挂满海草,穿着腐朽外套,手持锈蚀军刀的海盗;是一群群手持三叉长矛,蹬着带蹼双腿,长满湿滑鱼鳞的鱼人士兵。“它们都是章鱼海神的近卫军。”李察告诉她们。

    海妖仿佛司令官般发出叫喊。它们便或沉默,或大呼叫地发起了冲锋。

    它们就像前仆后继的海浪,誓要将他们彻底吞没。学士姐就在他们身后,李察不敢退让一步。他迎上了一名溺死海盗——谢谢地,对方的力气虽大,但已没有生前的灵活——他架住对方劈来的军队,一个矮身长剑便送入对方的胸膛。他还来不及抽出剑,珊瑚为枪尖的长矛便刺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腰部被刮了一下,可是他早已感觉不到疼痛,长剑一个横扫,丑陋的鱼脑袋便冲而起,乌黑的血液裹着浓烈的鱼腥味湿透了他的衬衫和头发。

    “左边!”陆月舞大声提醒。同时一剑斩断鱼饶三叉长矛,又一剑将它的头劈成了两半。

    在战场上,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李察庆幸她们暂时都还活着。

    炼金术士扭头看见了左边的那个海盗。对方几乎已经和他脸贴着脸,嘴巴挨着嘴巴。他听见了学士姐惊恐的喘息,压抑的尖剑他来不及思索,将那个溺死鬼使劲退开,然后又飞快地又踹上了一脚,最后他扑了上去,狠狠给了它一剑。我一定是疯了。从溺死鬼身上退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到。

    接下来的状况开始变得疯狂。

    海妖的尖利叫声仿佛刺破耳膜。李察感到身体陡然一重,而敌饶动作则变得飞快。它们虽然孱弱,但是依旧能被他们砍断手臂,斩落武器,然而它们已变得疯狂,用手抓,用牙齿咬。它们的眼睛通红如血,明亮如火。然而女剑手黑发飘扬,长剑划出银弧。所有怪物被玩弄,晕头转向。她战斗起来优雅如同舞蹈。

    李察觉得自己杀起人来笨拙了许多。他用长剑招架,然后抱住溺死鬼的脖子,用剑柄狠砸,直到对方眼眶崩裂,眼珠脱落。他扔下那又死了一次的家伙,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鱼人士兵和溺死海盗永无止尽。他已经能听见不绝于耳的惊恐叫声与濒死的惨嚎了。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声接着一声。他们的防线开始溃败。

    在重重火与烟的包围里,李察忽然看见了鸦人费费多。他仰起了头,口中发出比风笛奏响的骇人银色更加尖利的喊声。他哀嚎、咆哮、絮语、嘶吼、痛苦与尖叫,发出所有已知、未知、家养、野生与传中的动物。

    “呼呼呼呼呼——呜呜噜——”更多的尼安德特人加入了合奏。“呜呜呜——咕噜噜噜——呼呼哧——”http://www.123xyq.com/read/1/1284/ )